雪梨

【笔友组/权丕权无差】并得两相知

1.现代AU,曹丕、孙权笔友设定
2.质丕好友
3.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可以做完结文看,但也许还会有后续
4.很任性的流派,很任性的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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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二的信来到孙权手中时,正是江东的早春。

江南的二月,草长莺飞,一朵朵洁白、淡粉色的玉兰花结在枝头,像极了唐装襟边金线绣的玉扣,端庄莹润。玉兰花是当得起端庄二字的。

孙权正为如何回曹二上一封信而思量不定,还尚未动笔,不曾想夹着江北寒流的第二份信笺又来了。说是第二封,也只是从今天春季开始算。这几年曹子桓的来信林林总总塞满了一个大箱子,正稳稳当当地放在孙权的床底下,当真论起来,里面已不知有多少个第二封了。

孙权展信时,江东已然是春花香腻,按时令,料想中原应仍是一派肃杀景象。曹子桓照旧絮絮吐槽着冬春交替时变化多端的天气,字字血泪,让隔着十个纬度的人都能感受到西伯利亚风沙的威力。孙权暗自道是曹丕的信也常常不远万里,同这风沙一样。同样不远万里,风尘仆仆而来的还有洋洋洒洒的邺城风物,几年的信读下来,孙权对素未谋面的邺城居然了如指掌,几乎成了他的第二故乡,他合上眼睛就能描摹出这座城市的轮廓线条,不过这白描难免处处流出曹丕的痕迹。

说来,这一次却没有寄诗来了。曹子桓寄信总是无拘无束的,信中的内容也常常想到哪写哪,不拘章法,像一缕轻风在一月二月三月冬月腊月的云烟里任情撒着野。就像这一次,他不过又突突突地乱说了一通,孙权看他字间的语气,思忖或许他只是想要有所倾诉,并非一定要得到回音。的确曹子桓也总不甚在意回信为何迟迟不来。或许也是习惯了,南北书信来往,向来是曹丕写得更殷勤些,倒不是说孙权对此并不热心,只是他实在比不上曹二文思泉涌,能落笔成章,又有一颗多情的心,每感时令变化就产生洋溢的想法付诸笔端,有时候,透过排满了小字的纸端,孙权都感觉曹二的伤怀要随着江东的烟雨一同具象化了。至于他自己嘛,对时气变化倒是蛮迟钝的,不过曹二与他笔谈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孙仲谋走在晚风中,或见云烟风物,难免会想起曹二“草木摇落露为霜”此般诗句,便也渐渐触景生情,心怀些许凄怆之感。

才是二月天,江东的樱花已经零零星星的开了。曹丕来信第二天,仲谋在阶梯教室里上课。教西方文艺理论分析的老师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讲一口上年纪的吴地方言,晦涩难懂的口音对许多学生来说无异于听天书,因而注定了这是一门令人昏昏欲睡的课程。

孙权特意坐在窗边的位置,透过雕花木窗的方形窗格,可以瞥见仕女般的樱花树,高挑颀长,檀色乌木,点绿盈盈。粉粉点点的小花苞尚未绽放,不过当地人都熟谙,这花只要被春雨一冲,就会一夜间千朵万朵,织成仕女的粉色水袖了。

自然光穿过繁茂的枝叶投映进教室,四方中上下浮动着暗绿色的条形水波。一缕抽长的春枝静静伏在窗楹边。孙仲谋托着腮,一会儿寻一眼依依春色,一会儿漫不经心地听一耳朵老教授的吴语,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做这些的同时,心里其实在细细酝酿着给曹二的回信,以及第几百次在心中发问:你是什么样子呢。

你是什么样子呢。

其实他对信外人并非一无所知,在第二封信中,曹二写了和吴质踏青的事,从他笔下泄露的生活日常中看,吴质显然是他为数不多的知交莫逆,霸占了好友榜榜首且长期高居不下。从寄信和信中出游的日期来看,曹二显然是在踏青当天给自己写的信,这让孙权想起他飘忽不定的寄信地址,有时候寄从邺城,有时候又来自许昌,有时候则是出行途中某个就近的落脚点,孙权才不会傻到相信曹二即使路途奔波中也时时想念自己,这事情只有唯一的解释:这个闷骚的北方男青年太多愁善感了。孙权素知他的情感像曲水流觞一样自然洋溢,他的心情像天上流动变化的彩云。这些事情曹二忍受不了无人倾诉,于是来自中原各地的信笺便络绎不绝地渡江而下。

你看他面上八风不动,其实心里一个个念头已经翻来覆去滚动多次,不过饶是如此,等真正动笔开始写信,也已经是下午在图书馆的时候了。
子桓如晤。构思时凝滞无比,可当第一句话落在纸间,余下的句子就泉水一样流畅地涌了出来。孙权写:曹二同学,很遗憾听你说天气依然寒冷,我在江东已经脱掉棉衣了。昨天晚上下了小雨,雾气撩人,像雪白的龙须糖的糖丝,缠绵细长,咬在嘴里第一口酥酥的,融化后就黏黏软软的,甜味渗过味蕾一点点传出来,几乎要让人舍不得咽下去。不知道你吃过龙须糖没有?不过都没关系,我已经准备给你寄过来一份了。是我大嫂公瑾哥出差时给我们带回来的,我吃了很多,记得你也是甜口,就留了一盒给你……关于曹丕意外地也是甜口这件事,孙权觉得有些惊喜,毕竟他作为一个典型的江东人,从小就是吃甜吃淡长大的。但是曹丕身居北方咸党之中,居然成了一朵超凡脱俗的小奇葩,对甜食有着割舍不掉的嗜好,这就让他意想不到了。虽然饮食喜好本就因人而异,没有什么值得一争高下的,但是曹丕爱吃甜也算是他们又一个共同点,怎么说也值得孙权为此高兴一些。

于是为了这点开心,也是满足与同好一起分享心爱事物的冲动,孙权渐渐养成了给曹丕寄零食的爱好,桂花蜂蜜,龙须糖,山楂糕,还有春天的车厘子和夏天的葡萄,所有他品尝过的甜味都让他想起曹丕,想让曹二接触他的生活,于是孙权便坚持这样做了。有时候,曹二在来信中热情洋溢地赞美来自江东的甜润风味,龙飞凤舞的字落在纸上,开心的心情满溢出来,几乎让孙权感觉曹二要穿过信纸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后来有一次孙权写曹二你一定来江东亲自看一看啊,肯定让你乐而忘返。他对自己的家乡有这个自信。曹子桓在回信中写,好。可惜这件事再也没了下文,后来二人谁都没提起过这个话头,仿佛那次冲动的询问只不过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小插曲,算不上一次正式的邀约,也不值得被第二次拿来讨论。后来孙权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只是在看到时令瓜果,仍会产生一些浮想,若是曹子桓在这儿就好了。

孙权在图书馆写信时,孙策发来消息,他和周瑜晚上要带香香去外面吃饭,问孙权要不要一起。看到消息,孙仲谋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列出一张长长的作业清单,想到日渐紧迫的deadline和完不成作业的后果,他在心中为自己掬了把眼泪,然后就违背本心地痛苦地拒绝了老哥的邀约,说他作业太多写不完。

孙策半分钟后回了消息:=w=,我就知道,还不是公瑾非要问你,哈哈。

哈哈两个字格外欠揍,可是孙策积威日久,孙仲谋不敢也打不过他老哥。所以看完短信的他只好日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怎么他老哥的画风和曹二大哥的迥然不同啊!说起来,孙仲谋本来对自己在家里哥不疼妹不爱的情况早已习以为常了,直到有一次曹二在信里颇为骄傲地写到自己的大哥曹子修,写了他和大哥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反观自己,强烈的差异猛然使孙权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心酸。

还好公瑾哥还是疼他的,孙仲谋咬着笔默默地想,以及那些写不完的作业……就算deadline再火烧眉睫,还是要先把信写完吧。

后来曹子桓差点没被信中孙权委屈巴巴的语气逗得笑出声,那时候他正含着一块雪白的龙须糖,糖丝融化时甜味也渐渐在口腔中蔓延,愉悦感随着味蕾的感受也逐渐晕开。孙权絮絮地带来了江南的烟雨,早晨街上细长的水渍,水渍中倒映的截断的树影,透过树叶层层叠叠倾洒的盈盈天色,这些风物像口中的糖块一样渐渐融化,让他惯常阴郁的心情慢慢明朗起来。

一旁,踏青时不慎着凉的吴质正坐在床上艰难地试图喝药,苦涩的药汁让他忍不住皱了眉头,咽下最后一口后他就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闷闷不乐。曹子桓含着糖,觉得吴质越看越可爱,于是他递过那包龙须糖,说:“诺,吃糖。”他看着吴质嫌弃地拈了一块糖放进嘴里,渐渐地,眉头慢慢舒展,像被顺了毛的高傲的猫。曹丕觉得自己被可爱击中了,就也上床和吴质挤在一起。吴质因为药效发作很快睡着了,曹子桓躺在他身边,盖着烘的很暖的被子,口腔中仍遗留着丝丝甜味。
他心神冶荡地想着,江东啊。

 

信中还说了:风很大,从四面八方的枝间吹来,荒山一空。

亚热带常绿林的树叶从春天开始落,断断续续地掉,一直到寒冬也不会落秃,所以孙权从未亲眼见过真正意义上的荒山一空。

北方的早春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削骨的刺冷。那天曹二和吴质去山郊踏青,山路间堆满了枯枝败叶,勉强遮蔽住光秃秃的黄土和乱石。但是谷风从山木间吹过,吹落欲发未发的花香。他们踩着灰扑扑脆生生的落叶向山上走,陡峭的石阶让曹二心生些许惊惧,而吴质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又总让他的心不声不响地落到实处。

曹丕在信中写:“山上隐隐传来寺院的早钟声,风很干燥,却已经有了迟来的春天的味道。仲谋应该知道的,你说江东的花信风正月里就渐渐吹了起来,今天我遇到的是那种很清淡很冰冷的花信风,就是那种春天的第一缕风。

“季重在听音乐,我们一言不发,安静地踩上层层石阶。风里的早钟像回荡的涟漪,举重若轻地把人的心情也荡开。 我总觉得下一个转角处山路就停了,好让我借此长歌当哭一回,但是这条路径自盘山而上,一点也不给我这机会。”

曹丕说他最爱凛冽寒冬,就像此时走在冬春之际的荒山中,时气和未醒的山林融为一体,像极混沌的太初年代,一切灵智都是多余的。他和吴质就是赘余的存在。山钟一直催促:回去吧,回去吧。也许他真的应该驱车而归。他因为找不到路而无比伤感。

他说他是走在许昌,亦可以是一千年前的许昌。冬叶在脚下裂开时迸发出细碎的笛声,宛若仙音仿佛每一步都是落在云端,很虚幻,却又是真实的极端。曹丕忍不住反复琢磨两千年前的许昌到底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与此时此刻是无比相宜。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一座山和两个人,那么时间就变得毫无意义。如果前方哪怕还有一条路,长歌当哭也就毫无意义。

按计划那天是要满天星露,坚壁清野的。但是曹老板一通电话把他叫回去,电话那头说郭嘉住院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曹丕又从云端跌落回谷底,忧来有方。这是没有写在信里的部分,所以孙权对此也就一无所知了。

Fin.后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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