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

【奇异铁无差/科学组友情向】Mil Años de Soledad

《一千年的孤独时光》

斯蒂芬·斯特兰奇永远不会忘记某天清晨他和托尼·斯塔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除去他们俩刚见面就产生的暗搓搓互相看不顺眼的意味,斯特兰奇博士惊奇的发现自己有些无法把目光从这个大名鼎鼎他却知之甚少也无暇结识的前复仇者联盟的领袖人物的脸上移开。

他不是真的从未见过他,在此之前,斯特兰奇对斯塔克仅有的一点浮光掠影的印象来自于新闻报道的只言片语,医生同事们闲暇之余的谈论(并不是说他们会找斯特兰奇聊这些事情;而且斯塔克无可救药地拥有着值得成为谈资的资本。),以及在那些千篇一律的高档宴会中斯塔克被众星捧月般围绕的身影。从这些不仅遥远而且少得可怜的记忆中,斯特兰奇不自觉地为斯塔克工业的掌舵人拼凑出一个天资聪颖但唯利是图且生活浪荡的冷漠军火商形象。再后来就是他成为钢铁侠的重磅消息和随之而来的毁誉参半的媒体头条。然而满脑子只有医学和手术,外加上颇有几分毫不掩饰的高傲的斯特兰奇医生即使在他们共同参与过的社交场合中也从未折节俯就靠近斯塔克的那群拥趸者,更别提后来的事故纷繁而至,重任在肩而寰宇浩大,更让他无暇顾及这许多,所以最终对斯塔克的印象也就止步于此了。

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见面,那个清晨的公园,他对斯塔克的认知从各种意义上都得到了佐证。一方面斯特兰奇确信斯塔克与满嘴跑火车的混蛋毫无二致;另一方面,他又使斯特兰奇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太过轻易的对眼前这个身为钢铁侠还兼任亿万富翁和科学家的男人做出论断。——等等,好像他真的是那种会草率地评判别人的愚蠢之徒一样。

 

布鲁斯·班纳从天而降,于栉此鳞比的纽约城中,伴随着令人瞠目结舌的加速度,精准无比的冲碎圣所的花纹天窗。阿斯加德的纯正魔法一定程度上缓释了班纳下坠的力道,保护他得意安然无恙地躺在满坑的碎玻璃碴子里(甚至连流血都没有),而非按自然速度可预想的那样炮弹似的轰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天坑。班纳茫然地睁开眼睛,眼角因为灰尘的入侵而沙沙泛疼,他在吐出萨诺斯名字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没能提供任何有效信息,而深深地陷入头脑中伏尸满地的炼狱般的场景并因此颤抖不止。在处变不惊的法师的注视中,他脖颈处的皮肤沿着经脉不断涨绿又消退。当他终于从平生从未可及的恐怖回忆中回到现实时,他发觉自己围着一条荒谬无比的阿拉伯飞毯,坐在一张陌生的破旧沙发上,两位素昧平生的男人严阵以待,严肃的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正等他开口说话。报废的穹顶,阴暗的厅堂,奇异的伯爵红茶。陌生的周围恰巧足够熟悉到可以证明他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地球。英伦风味的红茶滑过喉间,温热的触感带来一丝安慰,他误以为自己落到了大西洋彼岸的伦敦。班纳稳住心神,他扯动喉咙想要说话,而受到挫伤的软组织因这动作牵出撕裂般的灼痛,可无论是疼痛还是恐惧都在脑海中浮现出好友那张精力充沛的脸庞时奇迹般地消退了。伦敦和纽约在即将到来的浩劫前又有什么差别,他只要身在地球就已经算回家了。“托尼,找到托尼。”班纳说。他这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和这位亲爱的朋友待在一起。

 

斯蒂芬怎么会想到自己与托尼·斯塔克的相遇是这种情形。在不久前他刚打算和王出门解决一下早午餐。长期的宇宙旅行让自然时间的流逝对法师们不再具有任何意义,身心意义上的。斯蒂芬的生物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随着作息时间而调节,因为……什么是时间?什么又是作息?他没有参照的时间作为休息和工作的依据,鉴于他那么频繁地在不同世界、过去与未来中往来,钟表甚至时间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在不需要频繁旅行的那些时候,早上八点才是他正常的早餐时间。)然后他逐渐形成了只依赖稳定的身体记忆发出生理需求——一如进食、睡眠——信号的能力。无论如何,那天是他和王少有的清闲假期,他俩本来决定——主要是他在决定,王只要能蹭到饭就好——出门去街角的土耳其餐馆吃烤肉。

然后现实又一次证实了计划总是要为变化让步。他们刚下楼梯,就眼睁睁地看着绿巨人从天而降。像浩克这种具有强大抵御力和再生能力的超级英雄在地球上并不多见,海姆达尔重伤时开启的传送门因看门人生命的突然中止而变得极不稳定,空间通道的末端出现了空气乱流,如果当时班纳意识尚存,他应该能够推断出看门人的去世,因为空间通道在纽约上空突然消失,失去了阿斯加德的魔法庇护,刚经历了一场败仗、伤痕累累的浩克在来自四面八方的气流的强劲撕扯中坠入纽约,实在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他在重力的作用下直直坠入纽约,巨大的惯性和距离地面如此之近的距离甚至让他来不及借助外物跳起,砸进圣所的他躺在巨响、灰尘和暴躁的石沙中慢慢恢复成班纳,而科学家即使恢复了神智却依然没有逃脱前所未有的惊恐的震慑。他带来了阿斯加德的族灭、恐慌以及很难得到共情的哀伤。

 

萨诺斯这个名字对斯特兰奇来说有些陌生。但仅从班纳的神色和语气中他也足够明白此人的分量。在几乎是随之而来的一千多万次死亡中,他一边与时间和生命争分夺秒地抗争,一边用喘息之机清理着头绪。他走马上任至尊法师后,孽障纷繁,接踵而至,即使焚膏继晷,一一清除,他也无法停止忧虑疑团重重。邪神的军团入侵纽约时就已端倪初显,而时间宝石、心灵宝石的出现更加深了他的困惑,自那之后,直到如今,迷疑众多,无从入手。直到他经历了那些错综复杂的时间线,终于理清真实的脉络,所有疑点的幕后主使不约而同地指向狂妄而伟大的萨诺斯。然后他才能真正理解托尼·斯塔克,这个真正的未来主义者,高瞻远瞩的超级科学家在宇宙飞船上咬牙切齿说出的那句话:他是我六年的噩梦。

这句话中的浓重情绪让斯特兰奇心悸不已。沉重的语声被银河吸附后,一时间气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六年,不知辗转了几百万次的时光的斯蒂芬收回目光,这样想。时间在他这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含义,还因其可回溯甚至一定程度的可掌控性变的具有更深的意义。六年和一千年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时间和景致永不回头的流逝。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窝在他怀中读书,而把她拉向忧郁的大姑娘再拉向没有回声的死亡仅需要冥冥中一根湿冷的锁链。汹涌的寒流荡入四肢百骸的恐惧,古一平静如水的眉间挨满远山起起落落的灯火。他早已经学会不去用时间计量答案。

宇宙间斯特兰奇再熟悉不过的流动光波打过斯塔克的脸,在其中一个时空的某个瞬间,两人都差点忘记了迷失在陌生星际的事实。

眼前这个不远万里随他而来的男子,即使嘴上嫌弃无比却依旧算是不离不弃,这实在让他讶异,也冲刷了斯特兰奇对斯塔克的认知。他不了解六年前的斯塔克,但料想必不如现在这般疲惫甚至有些苍老。或许由花花公子能承担世界重任的钢铁侠的转变并非新闻媒体重点加粗的独家版面那样简单,或许正是这真真实实、不远万里的六年呢?斯特兰奇的心头涌出一阵奇异的理解和共情,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为了掩饰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他不得不转念去想,他之前并不认识斯塔克,他们真正相遇是在“几个小时前”清晨的公园。

 

斯特兰奇从传送圈中走出来时,哈皮正愤怒地追赶一个偷拍的狗仔,扬起的灰尘扑了斯塔克一脸。所以斯特兰奇看到的就是斯塔克抹着脸和佩珀商量给哈皮找女朋友的事。女秘书无奈而包容地听着他小孩子一样的喋喋不休,一抹微笑在他们眼中共同流转。

斯特兰奇走出来时,身上已经不是早晨的衣服,而是“全副武装”的法师服和斗篷。阿戈摩托之眼也挂在胸前。可惜这套不仅英气飒爽还陪他无数次穿越时空的至尊法师标配套装完全没有让他看上去更有说服力一些。他是个医学博士,他接受的精英教育足以让他明白如何说话不拖泥带水、直达重点,却没能让他在如何正常与人交谈这方面开窍,可巧斯塔克也是个胡说八道的惯犯。斯特兰奇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对斯塔克说话的语气多多少少还保留着外科医生时的冷漠,托尼·斯塔克则毫不客气地反问眼前的陌生来客:“你是来发剧院演出票的吗?”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佩珀试图展露友好的微笑也拯救不了他们的情商。但斯特兰奇还是凭借外科医生训练有素的精准看出托尼·斯塔克并非表面看上去一样是个讨厌鬼。而更糟糕的事,他居然无法控制自己对斯塔克产生好感,他无法停止像个变态一样看着他。因为斯特兰奇捕捉到了他的气息——斯塔克精心修剪的鬓角,依然调皮散落的一缕头毛,人畜无害的运动服也掩盖不了的天才的骄矜,以及一张嘴就能让人生出把他打死的冲动的能力——这全成了两个互不相识的天才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还让斯特兰奇好似看见过去的和现在的两个自己。

不过他可不像托尼·斯塔克一样好运,斯特兰奇忍不住想。班纳从他后面冲出来,抱住好久不见的队友和朋友,而这个上一秒还在张牙舞爪的男人瞬间失去气势,柔软而笨拙地拍着怀中的人。这么多年斯特兰奇也只认识了一个帕默尔医生,可惜在他选择走上另一条注定非凡而孤独的路时,他们俩极有默契地明智而友好地分道扬镳了。斯蒂芬还记得最后那天,纽约城断断续续飘着小雪,咖啡店的橙色灯光柔化了她的眉目,而他坐在桌子对面,隔了一朵多余的玫瑰花绞尽脑汁地保持着镇定自若。深夜里雪就停住了。

 

当他们在一阵猛烈的震荡中冲出圣所时,他已经有些喜欢这个晨练后记得做完拉伸的男人了。

当他们连同乌木喉的飞船坠落在泰坦星时,他已经完全接受加入“钢铁侠捎带一只未成年”的宇宙小队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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